几年前,怀揣成为司法精英的梦想,我也算是斗志昂扬地从法学院走进检察院,几年过去后,日复一日的“收案如山倒,送案如抽丝”的工作状态,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了为啥本公司和隔壁公司的职工特别热爱自黑自己是司法民工,前辈诚不我欺也!但如果抱怨之外还是抱怨的话,就只能成了司法界的祥林嫂,不免遭嫌弃,所以还是需要时不时给自己来点鸡汤,并不是要给自己洗脑,只是想重振下旗鼓,能够重新出发。《谁来守护公正——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访谈录》这本书就是一本还比较轻松好读的司法鸡汤书。说它轻松好读是因为本书是C-SPAN电视台为了制作纪录片《最高法院》而对大法官们进行采访拍摄后整理的访谈内容,由于纪录片针对的受众广泛,采访也一般都设有主题,这样一来就可以了解美国普通民众对最高法院及大法官的好奇之处,对话形式也能比较清楚理解大法官们对自己工作的评价。说它是鸡汤书呢,则是因为毕竟是灯塔国司法界的天团集体发声,他们的法治信仰和人格魅力确实也值得仰望。全书囊括了对十二位大法官的访谈内容,十二位大法官资历颇深,多数不是在知名法学院任教多年就是成名多年的大律师,可谓法律素养与实践经验兼具,当然我们并不是来对着履历流口水的,看看大法官们怎么说更重要。
访谈中有不少内容是问大法官们对最高法院的外部建筑设计和内部装饰的看法,让我颇感意外,国内的新闻特别喜欢报道说政府、法院大楼赛白宫,以至于我也认为确实没有必要把办公大楼修建得非常体面,做事的人认真做事不就好了吗?延伸至如火如荼进行的检察文化、法院文化建设,我也曾经认为这不过是模仿市面上流行的企业文化,形式意义远大于实质意义,甚至有点浪费资源,但从大法官们的言谈之中,我对文化建设有了一些不同的理解。比如肯尼迪大法官说“我走入这座大楼时,有时会思考,我们凭什么拥有一座如此优雅、完美、壮丽、令人难忘的建筑?我们需要用它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吗?当然不是。这座大楼提醒我们,我们正肩负重任,公众也会藉此认识到法律的重要地位”,让人未能亲眼目睹最高法院的宏伟建筑也心生向往;比如斯卡利亚大法官所说的“一个有悠久传统的机构,才真正值得人们尊敬。最高法院已经运转了220年,它的伟大传统会时刻提醒人们注意这一事实。如果我们不穿法袍,只穿一般正装甚至短袖背心办公,或者坐在类似公交站那样的房子里办公,其实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这可能不符合人们心中最高法院的形象”;比如罗伯茨大法官会常常在会议厅仰望十六位首席大法官的画像,法庭上还有华美的红色天鹅绒帷幕。这些都提示我们,所谓建立法院文化、检察文化,就是建立一种传统,一种从法官检察官到普通民众都愿意尊重法律,敬畏法律的传统,只有深耕这样的文化土壤,才有可能开出灿烂的法治之花。
美国最高法院
当然,本书最吸引人的内容自然是最高法院到底审不审案子,审哪种类型的案件,又如何做出判决?英美法系独特的司法模式实在令人好奇。据罗伯茨大法官介绍每年有9000件案子申请最高法院审理,而他们只会自己选择审理其中的100件,对于判例法国家来说,这100件案件之重要性毋庸置疑,它们的判决结果影响了对未来这个国家的其他绝大多数同类型案件的走向,那么他们会被所谓的民意影响,只选择热门案件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一年审理的案件中大概只有6至7个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其他大多数则是破产税、联邦仲裁法、退休金方案等虽不会引起人们关注但对人们生活影响重大的案件。法官们在阅读诉状、审阅案卷、听取辩论之后,将会召开内部会议,这是纯粹的9人会议,没有任何外人参与,在内部会议里,他们也各抒己见,在进行首轮投票后,首席大法官会指定一名法官撰写判决意见,当然也会有人撰写异议意见,就是在这个古老又传统内部会议里,他们决定了一个又一个案件的走向,比如确立了米兰达规则的米兰达诉亚利桑那州案,比如为日后美国逐渐消除的种族壁垒铺平道路的布朗起诉教育局案。这过程听起来着实很普通,然而一想到它背后的象征意义,又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是的,只有人民对法律的充分信仰和对法官的充分信任,只有法官对法律的充分信仰和对自己能力的信任,才能使单单9个人就决定了如此多重大的事项,这其实也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向往和期盼。
读罢全书,不但对美国司法有了新的认识,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也有了全新的认识,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即使是小小的法律民工,也应当秉持对法律的信仰,这是全社会信仰法律的基石,而信仰之表现,则正如苏特大法官所说“每位法官的共同义务在于:对简单案件的存疑,对普遍公理的质疑,对既往先例的谦抑,以及不受现实环境约束,勇敢挑战权威原理的勇气”,未来路上愿与诸君共勉!